“这事，我父亲早就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这趟奔赴北疆，他与我安排了任务，让你酿的这些酒，将以普通商酒，由我护送着运到北疆，暗中再查查此事，良村屡遭灾祸，不管是不是与我父亲有关，北疆蛮族的嫌疑都最大，去了北疆，彻查清楚，也还贡酒村一个清白。”

容小双嘴巴张的老大，自以为聪明，原来这父子二人，才是真正的心思缜密，一环一环巧定计谋，看似与抵抗蛮族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安排，实则都要用在细处，乃是诱敌之策。

“原来如此，那等酒成，我与你同去。”

“你？算了算了，我顾不过来。”柳方之头摇的像拨浪鼓，他不想容小双去犯险。

可这丫头三言两语就让他改了主意。

“你当北疆蛮夷都是傻子啊，恐怕连你的老底都一清二楚，往过运酒，非我不可，容家酒坊过去做生意，组织个运酒队伍，再合适不过，到时候你伪装成镖师，混在队伍里，才好见机行事。”

这法子听来也不错，柳方之细想了一下，他多日在边界上巡视，就怕蛮夷人暗中也在窥探，只有藏身起来，出其不意，才能有所收获。

十日到，烈酒成。

柳方之早早按照柳如笙的吩咐，联系好了那边的买家，容小双也乔装一番，从铺子中挑选了手脚利索不多话的伙计，拉起一支运酒队伍，一路来到关外。

队伍里，贴着胡子的“柳镖师”眼眸清亮，暗探不停。

关外一座荒凉小城，住的百姓不多，倒是有一些蛮族人混迹其中，被柳方之一眼就瞧个分明。

他暗中与容小双说道：“这些人估摸是蛮族部落设置于此的眼线，这座小城看似荒凉，其实是越国通疆的关隘之一，前些年战乱，此处归属不明，渐渐的，就成了两不管的地方，城中人不多，可构成复杂，你放镇定些，找间客栈让伙计们住下，夜里，我带着你走一趟，去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

容小双来了兴趣，柳方之却不肯明说，她小声嘀咕一句，撇撇嘴，先去忙活交酒的事情。

真不知这柳方之使了什么样的手段，买酒的居然是蛮夷人，坛子一打开，眼睛就闪出灼灼的光，你一壶我一壶抢了个精光。

“这酒好啊，离了家乡，好久没喝到了，想不到，越国人居然能酿出来，掌柜的，你怎么会酿我们北疆的酒。”

蛮夷人喝着酒，将不解的目光投向容小双。

好在来时路上，柳方之已经交代清楚，容小双稳稳心神，直言自家有亲戚在北边住着，那年锡城探亲时，知道她家会酿酒，就写下这些酒方子，让照着酿下几坛，她觉得酒方子不错，就每年酿上些许，可是锡城的百姓嫌其太烈，销路不佳，今年才知道这座小城也有商机，所以就将酒卖到了这里。

“哈哈哈哈哈，老板，你这趟算是来对了，我们弟兄日夜守在此处，吃穿粗陋都能忍受，最不能忍的，就是没有家乡的酒喝，前两日才知锡城有此酒，托人过去相求，没想到，你们什么都不怕，就这么送了过来，这声感谢，咱们却要说的。”

品着佳酿的蛮夷人心满意足，说话也和气许多。

容小双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客人需要，我们就送，往来都是美酒为绳牵着，不说别的。”

“好，好！”蛮夷人高兴喝彩，冲容小双竖起大拇指，还多付了银两。

日落西垂，今夜回不去，容小双安顿好伙计，跟随柳方之悄悄出城，一路到了西边一座荒山。

“这山光秃秃的，连青松都没一棵，你来找什么，难不成，要挖些土回去？”

容小双见柳方之打着火折子，在地上来回窥探，手中还拿着小铁铲，时不时挖两下，疑惑不已。

过了不知多久，才听柳方之兴奋的说了声：“应该就是它了。”

容小双急忙凑过去看，借着火光，瞧见柳方之手里黑黢黢的一块石头，看上去寻常无奇。

她只道柳方之大老远乔装而来，就为了挖块石头回去，笑他是不是酒坊里待的时间一长，梦里也出现酒方子，要拿这石头去酿酒。

“胡说八道，石头能酿酒，你容老板早就发大财了。”

柳方之笑谈两句。

“这就与你看个究竟。”

他起身探了探风向，将黑色石头放在土坡上，火折子渐渐靠近……

“看好了，别眨眼啊。”

黑暗中，火光刚一挨上石块，就燃烧起来，且随着风势，越着越旺，许久，才自行熄灭，细看去，黑色石头已经烧成一堆粉末，更奇的是，烧灼过后，这粉末没有半点儿焦黑，反倒变作暗黄。

“瞧着是不是有些眼熟？”柳方之问容小双。

粉末眼熟？

容小双一时没听出他话里玄机，细细看了看，脑中拼命回想，终于忆起两人那次夜探旧时良村的情形。

这些，不正是那日从草庵墙壁上发现的粉末，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良村大火，和这个有关。”

容小双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堆粉末，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小小的一块黑色石头，就能烧毁整座村子。

“来之前，我查阅过一些旧书记载，说是北疆不少地方的荒山，暗藏着一种特殊的磷矿石，只需丁点儿火星，只要有风，便可迎风燃烧，上次咱俩在良村发现的那些，我暗中收起来一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一探究竟，今天正好对比一下。”

柳方之从袖笼中掏出一个白色纸包，打开来，暗黄色的粉末与地上那些相差无二。

容小双初看兴奋不已，但兴奋过后，沮丧丛生。

“知道是一样的又如何，良村已经被火毁了，蛮夷人那么多，就算是要找防火的鬼，一时半刻也没处可寻，只能等着越国兵士震慑了蛮族部落，将阴险小人一网打尽，才有希望重启井水，再酿贡酒。”

她觉得疲累，不管地上脏乱，兀自坐下。

“歇会儿吧，这会儿咱俩也不能回客栈，万一让那些人瞧见，定会生疑，你不嫌弃的话，和我一样，坐下来歇着，这关外虽然有蛮夷人，让人看着不舒服，可这满天的繁星，倒是在锡城不多见的，能让人心静几分。”

容小双双手撑着下巴颏，朝天空望去，这里的夜幕，通通透透，星光也亮，有种近在咫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