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森特意洗了澡，换掉身上的衣服，只是希望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可在见到李则停后，一切的准备好像都失效，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见森控制着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问：“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一会儿去医院，午餐前回来。”

“不了，我洗个澡，然后陪你一起去医院。”李则停抚摸过林见森的发丝，勾起唇角道：“头发还是潮的，上去我给你吹？”

两人到前台办理入住，林见森让前台把李则停登记在了自己的房间，再带人去自己的房间。李则停替林见森吹干头发，很快洗了个澡，一同前往医院。

在周怡的要求下，她今天从ICU转到了VIP病房，甚至已经在计划着出院。

两人到病房时，周怡正在和管床护士说话，语气极其强势，说自己立马要见主治医生。她的秘书站在旁边，见林见森走进来，露出无奈的神色。

李则停在林见森身旁，见病床上的女人一眼扫过来，神色一顿，忽然问：“你怎么又来了？”

闻言，李则停不禁眼眸眯起来，余光看向林见森，对方却神色如常，让护士先离开后，随即才看着床上的人。

“虽然是介入手术，也需要休息至少一周，公司也没有因为你休息两天出什么意外。我知道，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有自己的计划，也不需要多余的关心。”

“我会来也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并非为了和你换什么。至于出院的事，爸爸一会儿就来，你和他商量。”

李则停没听过林见森私下讲不近人情的话，可这把刀怎么看都不像插在别人身上，刀尖对准林见森自己，将自己伤得鲜血淋漓。

他陪林见森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很久，替人将冰凉的手捂暖，终于等来了人。

一位穿着浅蓝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容貌和林见森有七分相似，正朝朝病房走，跟在他身边的，是在新加坡便见过的席若文。对方目光与李则停交汇，露出诧异神色。

林见森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小森。”席若文道。

旁边的林秋深看向他，和蔼地打招呼：“小森，好久不见。”

“周怡现在怎么样了？”

“她要出院，您进去看吧。”林见森轻轻牵起唇角，看起来有些无奈：“她大概只听您的。”

进病房前，林秋深扫过李则停，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意识到林见森没有再进病房的打算，他脚步一顿，回眸问：“小森，一起吃午饭？”

“不了，爸爸。”林见森摇头拒绝，避开席若文的目光，看向李则停，眼睛微微弯起来，说：“我带朋友逛逛。”

李则停与他对视，目光交汇一瞬，他起身牵起林见森的手，对其他人道：“我们先走了。”

两人就这么牵着，一直到走出医院，李则停才问：“想带我去什么地方逛？”

林见森想不出这里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只能反问：“你想去哪里？”

“你家……附近？”李则停有些好奇，林见森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下课后会做什么，想知道很多关于他，迫切地想知道。

他没料到林见森会说：“我……没有家。李则停，我在纽约没有家。”

林见森的出生本就是意外，周怡和林秋深都非常忙，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保姆在照顾他。为了方便上学，他总是住租在学校附近的房子，林秋深常在Lab，周怡在公司，在成年之前他从来没有一个整整意义上的房子能被算作家。

后来上学擅自到了纽黑文，一直到博后时才买了自己的房子。可惜没过几年，他就离开了那里，卖掉房子，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了慕尼黑。

李则停沉默了少时，他知道一句抱歉无足轻重，只是将林见森的手牵得更紧了些，让林见森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走在曼哈顿。

两人在附近一家餐厅解决了午餐，下午林见森带着李则停逛了逛纽约市中心。临近晚高峰，时代广场人山人海，原本紧紧牵在一起的两个人被人流冲散，林见森四处找不见人，拿起手机给李则停打电话。

电话被接通，伴随着嘈杂的背景音，李则停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来：“Colin，回头。”

日落时分的曼哈顿，帝国大厦前，李则停身后是难得一遇的悬日，他逆着人流走向林见森，笑意远比手中那束娇艳的玫瑰更迷人。

林见森回眸、转身、只差一步就能到李则停面前，在迈步那一刻，李则停彻底走向他，人群纷扰，扰不乱，此刻他只能听见那句。

“生日快乐，林见森。”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林见森有些恍惚，他看着李则停，忽然觉得过去的一切积攒着，用来换今日的幸运，也丝毫不亏。

玫瑰拥入怀，感动化作泪水，悄无声息低落，晶莹的液滴被落日染成橙黄色，又被李则停抹去，低声哄道：“不哭了好不好？”

林见森点头又摇头，抬手抹掉泪水，整理好表情，重新看向李则停：“抱歉，我知道这样大概很草率很突然，可总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了。”

李则停垂眸耐心地等待着，只需要再等一秒，林见森神色庄重而虔诚，一字一句缓缓道：“李则停，对不起，我还是想不到我能给你什么，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林见森，我不要对不起，也不要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事。”李则停抚过他的侧脸，低声道：“再问一次。”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李则停低下头，垂眸看着他，轻笑着应道：“好。”

曾有无数的瞬间，他们也靠得这样近，目光交织，鼻尖相抵，只差分毫，吻在一起。也许是在等这一轮幸运的落日，也许是在等着某个幸运的笨蛋。

玫瑰味萦绕其间，林见森抓着李则停的衣角，微微抬头，打破所有的距离，吻上去，吻上也曾肖想的唇。

李则停将人揉入怀中，一吻加深，唇舌交缠。

在悬日的最后几分钟，落日余晖眷顾所有人。而他们，于人群中接了真正的第一吻。

第28章Selbstlos

像在曼哈顿街头私奔。

林见森手捧一束鲜花，被李则停牵着，穿梭在人流中，路边拦截空闲的taxi，从42街到酒店，十指紧紧相扣，不必在意任何目光，此刻全世界只你我二人。

一直到房间，花束被轻放在柜子上，林见森转身去看，李则停带着浅浅的笑意，唇瓣刚刚被吻得还有些发红。林见森轻轻眨眼，凑上去一步，双手搭到李则停肩上，微微垫脚，重新吻上去。

一个急促的吻，鼻尖撞在一起，李则停低笑了一声，握住林见森的腰，垂首让这个吻变得更紧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