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的楠木，只生长于深山穷谷之中。

这样的地方，瘴气聚集，毒蛇鸷兽遍地。采木难，运木更难。

“方大人，这片地方的楠木生长最得好，可堪大用。只是这从幽谷之内，要如何运出去？”冯老担心道。

他身边坐着的男子已是满脸络腮胡，面容也疲惫不堪，眼睛依然炯炯有神，“近来雨季，山洪也多。我们先砍下来，等叫雨水帮我们把木头冲出去。”

进山两个月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好的木材，工人们都干劲十足。

一棵两棵参天的树缓缓倒了下来。

方大人和冯老悬着的心也暂且放了下来。

山中气候多变，倾盆大雨无征无照地就兜头浇下。淋得雨中之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方大人抹了把脸上的水，“先叫他们别干了，找个地方躲雨罢。”

“哎，”冯老应了一声，指着不远处，“那儿有个挺大的山洞，可以进去躲躲。”

哗啦啦的雨声盖过了人声，工人们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叫喊。

两人只好走过去，一个一个地告诉他们。

等所有人都钻进山洞，方大人扫视一圈，蹙了眉，“冯老呢？”

工人们面面相觑，都是心里一沉。

他们不敢耽搁，纷纷冒着雨赶紧出去找人。

半刻钟后。

终于有两个工人将冯老抬回山洞。

他的腿被倒下的巨大楠木砸了个正着，虽是树冠部分，却也着实伤得不轻。看着似乎是断了，正汩汩地流着血。

方大人迅速撕下衣襟内摆，给冯老包扎止血。又叫人赶紧削了两片木板替他固定伤腿。有工人采来消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好不容易忙完，所有人都是满头大汗。

“冯老，你感觉怎么样？”

“方大人，”冯老幽幽转醒，第一句话却是：“‘你们不要管我了。山洪将至，路格外难走，带着我这个累赘会走不出去的。”

方大人坚定摇头，“我们不可能扔下你不管。”

他们做了一个简单的担架，将冯老放上去抬着。趁着雨停的时候，加快脚步往外走。

可是山路崎岖，地上又泥泞，这日，抬担架的人脚下滑了一跤，架子就被摔散了，还有一人滑下山崖不知所踪。时间紧迫，他们也没有空伤悲，必须尽快想办法出了这山。

“我背你。”方大人在他面前蹲下身来。

冯老虽是不忍，却拗不过他的坚持，只得趴了上去。

接下来的几日，他都亲自背着冯老，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就算是累极，也咬牙坚持着。

因为耽搁了脚程，等他们回到衙门，已经比计划中晚了足足两日。

“方兄，你们怎么弄成这样？”知府周柏镛听了通报，赶紧出来迎。

“无妨无妨，先叫郎中来替冯老瞧一瞧。”他顾不上歇息，连忙道。

周柏镛端来一杯热茶，又叫小吏拧了块帕子，递过去道：“方兄别担心，郎中已经过去了。你们采回来的木材也已经到了河上，我吩咐他们早些启程，过两日就到裕都。”

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方大人这才点点头，一口气将杯里的茶喝尽了。

“方兄定然累坏了，赶紧回家睡一觉吧。”

周柏镛将他送出去，才转头回来。

屋里的正位，不知何时坐了个人。翘着二郎腿，悠悠闲闲的闭目养神。

“章大人怎么出来啦？”周柏镛上前道。

那人缓缓睁眼，笑道：“不出来，还一直躲在屏风后面憋屈着不成？”

转而又问，“都安排好了吧？反正他们采回来的比上面吩咐的多出来一些，把最好的几根木头都送去给顺亲王和大皇子殿下。”

“自然。”周柏镛陪着笑道。

章豫知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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