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风之所以着急回家盖房子,是因为目前自己的条件太困苦了。
一排公房共六间,每间也就十五六平方,住着六户人家。
家里孩子多,实在住不下,就在公房后面续接上一间或两间土坯房。
正屋对面再盖一个土坯房就是伙房。
而自己家呢?进门就是一个土炕,外加一个火墙。
一个土坯加着生铁铁圈的炉子。
炕上铺着一个芦苇编织的席子,加一层薄薄的绒线毯子。
两床小小的被子和几个枕头,再没有其他。
三块七十公分长粗燥的木板,就没有刨光。
拼起来,加了几根木头,用钉子钉起来的就是几个孩子学习的书桌。
又做梦了,醒来的夏天风悄悄擦掉眼角的眼泪。
是上辈子楚玉每周去二百四十公里外的看守所送饭,探望自己那凄苦的场景。
上一辈子二十岁初识楚玉,楚玉那神采飞扬的笑容,银铃般动听的声音。
自己被害在法庭出庭时,旁听席上楚玉看自己那惶恐的眼神。
终审判决无罪释放,楚玉在看守所大门口接自己时欢欣的神态。
现在居然如此的明晰。
因为近三十年一起的生活,对方已经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如何割舍?
夏天风挠了挠头,楚玉的事情后面再说。
先继续睡觉,后想办法把新房盖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夏长贵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到了水库的渔场。
抓了二条一公斤多的鲤鱼,在挂账的本子上签上字。
赶回家吃早饭然后去县城。
乔雪薇收拾完后,带着儿子一起去了队长韩文新家。
言明是要盖新房子,要一块宅基地,最近因为怀孕,就不上工了。
这样的妇女劳力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用,队长同意了。
关于宅基地,北方的农村空地多的是。
村里也没有什么规划可言。
队长说地方你自己选,选好了告诉村长一下就好。
只要不侵占别人家的地方就可以。
但是面积不要超标,问了指标是多少。
回答公社定下的是三亩地。
少超点无所谓,太多是要罚款的。
三亩地,二千平方,这样的面积还用得着超吗?
夏天风牵着妈妈的手朝一个地方走去。
这个地方是早计划好的,距离原本的家也就一百米的距离。
这个位置面临着一个平整的大坑。
大坑的形成就是二十年前修建水库取土造成的,坑的面积有上千亩,平均五米深。
大坑中间有一条河流,是水库十几年前决口冲刷而成,平均十几米宽,三米深的土沟。
土质含盐碱,被水长期侵泡,颜色发黑。
村里人都叫它黑水沟,黑水沟的水是水库基础处理不当的渗流水,有碗口粗的一股,常年不断。
黑水沟的南面就是小朋友扯猪草的玉米地。
北面靠黑水沟的位置则分给了各家各户做了自留地种菜吃。
其他大部分地方全都种了树,十几年过去,树木已经成林。
在林地中间有一个半亩地的大土包,上面长满了大树。
之所以这个土包没有在修水库时挖掉,估计是因为大树的根茎盘绕一起,取土挖起来太麻烦,就留下来了。
这些大树是鸟的天堂,一年四季各种鸟都在里面盘旋飞舞。夏天风选的宅基地正对这个土包。
试想一下,推开门窗,眼睛看到的是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耳朵听到的是清脆的鸟鸣,想想也舒心。
地基面朝南,西侧就是灌溉的水渠,引水浇灌自家的菜园子也就二十米的小渠沟,方便。
村子里所有的宅基地菜园子几乎都是僵硬的黄土,改良土壤要花很大的力气。
单单这个地方下挖个半米就是比例合适的沙土,这也是后来在这建房的人家发现的。
给老妈讲了许多这地址好的理由,还用上了风水学的道理。
老妈同意了儿子的说法,捏了捏儿子的脸蛋欢喜的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的儿子是天才哎!”
在谢木匠家,看见院子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木头。
妈妈拿出了儿子早上列出的门窗家具尺寸及数量清单,让谢木匠算一下要多少钱。
“你们定制的窗户这么大的尺寸,比一般人家的大三倍。
还要是双层的,再加上五斗柜,书桌衣柜,我算算”。
谢木匠和二个儿子算了近半个小时,油漆和玻璃全包括,总计是六百七十元,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了预算的三百元。
乔雪薇优柔寡断的性子占据了上风,考虑是减小窗户呢?还是减少家具。
夏天风急忙说:“妈,这些活谢师傅三个人起码要干一个月,木料油漆等材料都是他们的。
这个价格真的便宜,你赶快把准备好的钱交了当定金,他们也好开始干活”。
谢木匠说:“是啊,你定下来我们才好干活,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价了。
都是一个生产队人,我算了下光材料就要花五百元了,工钱才一百多。
这些活我们三个人一个月是干不出来的,最少要一个半月,还必须是起早贪黑。”
听到工价这么低,妈妈又动心了。
夏天风把母亲拉到一边,轻声附耳说:
“不要担心钱的事情,房子盖好了的时候,差不多雷院长就要来检查我的功课,我可以先在他那借上一千块的”。
听到钱有了着落,妈妈放下心来。
给了谢木匠三百元钱,要谢木匠写了个订金条。
在这空档,谢木匠的二个儿子已经拿起了大锯,固定好一个圆木,开拉起来。
他们是要把圆木人工锯成木板,摇摇头,这钱挣的可真辛苦。
交代了下先做门窗,后作家具,就和妈妈回家了。
下午六点多,夏长贵回来了。
一脸的兴奋,说儿子料事如神,老乡还是仗义。
许亚龙队长不但把砖和木头先欠着的事情答应了,而且还说白送二吨石灰。
说泥巴砌墙不结实,用石灰和土,沙子参合起来,做成三合土砌墙要好很多。
不愧是同一个闷罐车皮来的支边青年。
二吨石灰值五块钱呢。
第二天,夏长贵按照儿子的交代,去水管站长袁怀堂家。
说最近盖房子,不一定会天天在岗上班。
但是工作肯定不会耽误,夏长贵是绿柳湾水库水管站的调度兼统计。
现在已经是秋季,大量用水的季节已经过去。
冬灌要到十月了,现在没什么事情,站长同意了。
夏长贵骑着自行车,向三队方向走。
今天儿子安排了三个任务。
一是去三队把推土机的事情落实好,顺便打听下谁家的猪卖。
二是去种水稻的部队,盖房子的小工要敲定。
三是回来后找韩村长,腾出来二间公房。
盖房子的人住的问题要解决。
再批个条·子,找陈老汉那买只羊。
儿子说了,干活的人伙食一定要好。
要不体力跟不上,容易发生事故。
摔坏一个人那就麻烦大了,三头猪钱都不够赔的。
必须保证一天有一顿肉吃。
鱼肉,猪肉,羊肉岔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