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楚前脚刚走,郑雨筠后脚就追到了他的府上。寒秋规矩的喊了一声夫人,却迎面受了她一个狠辣的耳光。
“我说他怎么连郑家都不要了,原来是有了你这么个小蹄子。”
许是李瑜太过耀眼,郑雨筠从未记得太守府里有过这么一个小丫头。又或者是因为她从前太过自负,觉得一个小小的丫鬟成不了气候。更也许是因为奚楚那满后院的侍妾,让她光一个人,就能头疼许久,在顾不上存了心思的下人......
仔细瞧了瞧寒秋的样子,郑雨筠又冷冷一笑。“瞧着倒是个清秀的,没想到他会看上你这样的。”
寒秋脸色一白一红,直到郑雨筠在用李瑜来跟自己比较。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主仆,可寒秋还是将李瑜当成了自己的主子。护主的心一起,倒是真的忘记了自己是哪边的人。
“寒秋就只是个丫头,怎么能跟姑娘相比。大人对姑娘的用心,夫人你应该是明白的。”
“我明白什么?你这是用李瑜来堵住我的嘴,在说自己跟奚楚没有关系么?哪有这么衷心的奴才,哪有这么好心的主子?李瑜都跟人跑了,他还有心将你留在身边?”
寒秋气得直咬牙,说:“夫人可不能乱说,我跟大人可是清清白白!”
郑雨筠狠瞪她一眼,将堵在了门口的寒秋往旁边一推。
“奚楚呢,让奚楚出来见我!”
寒秋脸上带着些得意,对郑雨筠说:“大人去接姑娘去了。”
郑雨筠脸色一白,惊诧的看着寒秋。
“你说什么?”
寒秋自以为吓到了郑雨筠,比之前更加得意道:“早说了,大人对姑娘是用了心的。听说大人现在得了圣上的赏识,而郑家却多被流言困扰。夫人这一回,怕是要好好想想后路了。”
“你!”郑雨筠又抬手想要去打,寒秋却已经有了防备,稳稳的就将那手给接住了。
“听说大人的一句话就让郑家免了牢狱之灾,夫人还不赶紧巴结讨好大人,一定要在这里跟我一个小丫头生气?”
郑雨筠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家大人去了哪里?”
寒秋轻轻笑了笑,半边侧脸上的红色指印在她白皙的小脸上格外的明显。
“我卡夫人手上的镯子挺好看的......”
郑雨筠冷哼一声,将镯子取下,就这么隔着距离的扔到了她的身上。
“你到挺识货。”
寒秋摸了摸手上的镯子,笑得更甜了一些。“大人去了乔河,说要去哪个镇子接姑娘回来。”
郑雨筠将那镇子的名字默念了一遍,带着人就又走了。寒秋瞧着人真的走了,将手上那镯子给扔到了地上,全没了刚才讨赏的样子。
郑雨筠回了郑家带了人,直接就出了京城要去找奚楚。这些天来,她的脑子越发的清楚,虽然不记得她出了什么事儿,不记得她为什么会变成两个不同性子的人。
她心里有气,她一定要找奚楚讲个明白。
紧追紧赶的,郑雨筠没追上奚楚,倒是追上了要去寻找龙脉的新帝。
顾名思义,乔河有条大河,近日来连降雨水,河水大涨,根本就过不去,挡住了新帝前去的行程。没想到这一耽搁,就给郑雨筠给追上了。
新帝上位时,郑雨筠还进过宫里,见过两眼。她记性虽然不太好,可那夺了皇位取代了夏侯晋的人,她却印象深刻。
听来人禀报了郑雨筠的身份,新帝顿生厌恶。
“原来是郑家的大小姐!”
郑雨筠低头觐见,没敢抬头看见他眼里头的那些情绪,只当那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冷漠是皇者都有的傲气。
她的规矩学的极好,扣了一个宫廷礼,这才回了话。
“臣妇此番,是为了寻夫君来的。惊扰了圣驾,确实不该。”
新帝沉沉笑了起来,从前征战沙场的那股杀伐之气尽显在身上,让人平添惊惧。
“奚楚?朕不是命他在京城候命么?”
郑雨筠一愣,竟然忘记了规矩的傻傻抬头去看他。恍然回了神,郑雨筠在心里暗骂了寒秋的所有祖宗,那小丫头竟然给她下了套!
咬咬牙,郑雨筠只能说:“是臣妇弄错了,原只是想要来乔河省亲,倒是刚刚看见有个很像夫君的人,有仔细一瞧,原来竟然是圣上微服出巡来。既然夫君还在京里,那就只是臣妇愚蠢,认错了。”
新帝对奚楚本来就不太放心,命人回京打探消息,自己留了郑雨筠在乔河闲聊。
郑雨筠这才后怕起来,如果奚楚真的来了,那就是抗命不遵。而在新帝的心里,若是奚楚还规规矩矩的待在京里,偏偏郑家不知好歹的跟了个女儿过来,岂不是想要掺上一脚,抢了到手的龙脉?
横竖,郑雨筠都得死!
这消息倒是来的也快,第二天正午,京里就传来了消息,说奚楚好生生的待在京里,根本就没离开过。
新帝阴恻恻看着跪在瘫坐在了地上的郑雨筠,冷声问:“朕昨日也不相信,郑家这样的大户,会在乔河这样的小地方有亲戚。果然,郑家的人胆子就是大,竟然敢欺君瞒上!”
郑雨筠吓得一身冷汗,只能将寒秋的那些话给说了出来。不敢直说那人是李瑜,只能用貌美女子替代。
新帝之前倒是听说奚楚好美色,养了不少的侍妾。而自己夫人又是个善妒待不得人的。
一想,倒是有几分可能。
可转眼间,又开始怀疑上了郑家不安分的意图。那封郑家通敌的罪证,可是有理有据。
“既然是来省亲找人的,那朕就不留着夫人了。若是回去见到令尊,就告诉他,好好为人臣子,朕定不会亏待他。”
郑雨筠松了大口气,叩谢了圣恩,目送新帝一行人出了乔河,她才低声咒骂起了寒秋。
“有时间骂人,不如将想要说的话都讲出来,免得到了阴曹地府,没人了你的心愿!”
郑雨筠被这阴冷的声音狠狠一惊,刚回过身,胸口就挨了一刀。
那人她认识,正是新帝跟前最得力的内侍统领。明明他已经跟着新帝离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眼中的惊讶恐惧让他笑得更加快意。
“郑家的人,果然都是没脑子的。”
身边的丫鬟看见自己主子被杀,一声惊叫未落,也没落下个好下场。
丫头是脖子上挨了一刀,早就没了气,只有郑雨筠还吊着一口气。
雷凡走到她的跟前,低头冷冷凝视着。郑雨筠可管不得面前的是什么人,用尽了力气抓住了他的裤腿,求他就她。
雷凡蹲下身子,掏出一把短剑,从后头直接补了一刀。
“怪只怪,你是郑家的人。”
雷凡追上夏侯晋,又冲着章路点点头。章路大笑:“郑雨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女人,娘娘要不是念及从前的表亲情分,根本就不屑搭理她的。现在那人将郑家的独女给杀了,郑家还能忍着?就算他没死在地宫里,朝上一闹,也不消停。”
夏侯晋叫停了马,又吩咐雷凡说:“你让人将郑雨筠的尸体送回郑家,看看郑家有什么动静。另外奚楚那边,给我看紧了。”
其实寒秋说的也不错,奚楚确实是要去找李瑜的。而寒秋不过是碰巧听到新帝过乔河,才骗了郑雨筠去。她本意就是要让郑雨筠去送死。
郑家的人见到了郑雨筠的尸体,又追问了将尸首送回来的人。那人长的一脸实诚,只是说郑家大小姐追到了乔河,被新帝给两刀杀了。随行的人曾经受过郑家老爷的恩惠,于心不忍,便将她的尸首给送了回来。
郑家都闹翻天了!
郑家老爷对新帝的恨意愈增,连一向不关系朝政之事的郑简白,都觉得新帝做的太过,逼得郑家不得不反了。
奚楚得了消息赶到郑家,前前后后的查看了已经僵白掉的郑雨筠,赫然发现两个伤口的力道与手法均不相同。再问起将郑雨筠给送回来的那个人,早就没了踪影,根本无从查起。
冷扫了郑家的人一眼,奚楚阔步就走了出去。郑家夫人的哭声震天响,连带着那些表兄表嫂都一到哀戚不以。郑家老爷气得身子直抖,唯有郑简白皱眉追了出去。
“奚楚,雨筠一身最好面子,那些表兄表嫂,在她嫁给你之后没少说闲话。如今我妹妹惨死,你是她的丈夫,难道不该为她守灵堂,还要让那些虚情假意的人看了笑话?”
念起郑雨筠对自己的情意,奚楚不是真的冷血,也有愧疚与不舍。可是现在,不该是他惺惺作态的时候。
“你们这是担心他不知道郑雨筠的尸体已经被送到了郑家
?他生性多疑,或许会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受了郑家的监视。郑家正是多事的时候,若是现在惹急了他......”
郑简白管不了许多,倒是问起了另外的事情。
“雨筠是从乔河被送过来的,圣上去乔河这么偏远的小地方做什么?”
奚楚眸子暗沉一片,里头的东西耐人寻味。“或许是觉得京里太过无趣,微服出巡,逛江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