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华瞪大眼睛看叶雪,心里震惊得不行。
他还打算再说点什么,就被旁边的刘女士敲了下头。
阮星华母亲教训道:“怎么说话的,不能对叶雪道长这么无礼。”
尽管刘女士没怎么见过叶雪,但也在玄真观里听说过她的一些事情,道观的信众对叶雪极为推崇,非常崇拜她。
只是刘女士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赞不绝口的叶道长,竟然是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阮星华听着“道长”两个字就更加被震撼到,看向叶雪时候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一时之间都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颤着声音问道:“道、道长?叶雪你是这里的道长?”
不是过来上香,也不是在这里兼职,而是能被这里的道士尊称为“师叔”的在职员工?
徐州听见阮星华怀疑人生的问话,不由得看了眼叶雪。
叶雪注意到他的视线,神情复杂地点点头。
徐州明白过来,笑着解围道:“原来如此,阮同学竟然跟叶雪师叔认识。”
阮星华一脸恍惚地说道:“何止是认识,还是一起烧过符的交情……”
虽然什么也没见着就是了。
旁边的刘女士目光也变得诧异起来,忍不住看向儿子,“你怎么会跟叶道长认识,你又偷偷背着我去撞邪了?”
阮星华久久不能恢复平静,听见母亲的话,急忙反驳道:“没有,我回来之后不都一直在家吗!”
叶雪咳了一声,替他解释道:“我跟阮同学是校友。”
“原来是这样。”阮星华母亲了然地点下头,随即想起些什么,语气又惊讶起来:“叶道长还在读书呢?”
叶雪:“……”
叶雪非常无奈地点头:“呃,对……”
叶雪有时候也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信众在知道自己是在读大学生时都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有规定说天师跟道士不能读大学么?
叶雪这么一说,徐州就明白了了:“难怪我没在他身上看到阴气,原来师叔已经帮阮同学解决了。”
刘女士是相信玄真观道长的本事的,在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放心下来,准备回去再跟阮星华算账。
反倒是一开始没把撞鬼当一回事的阮星华惊恐起来,语气震惊地问道:“什么意思,我真见鬼了啊?鬼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阮星华脸色都白了:“所以那个符是有用的对吗?”
既然都掉马了,叶雪也不再瞒着他,诚实回答道:“嗯,你烧第一张符的时候就来了,那会儿你是不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冷,好像被阴气包围了?其实,就是鬼来了。”
阮星华倒吸了口冷气。
其实人都是这样,尽管表面上说着想见鬼,但要真的跟鬼擦肩而过了,绝对得被吓个半死,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见鬼的勇气。
范行跟姜成他们这么积极地想要知道鬼是什么模样,其实也是因为他们百无禁忌,并不相信鬼的存在。
而真正迷信的人往往是不敢轻易提起与鬼神有关的字眼。
“等会儿!”阮星华忽然想起来点什么,“你刚刚说,那个时候我之所以能感觉到冷,是因为有鬼出现。但我后面不是又……”
阮星华心里隐隐有了一种预感,声音发抖地问道:“所以其实那个时候,我……它……”
叶雪没有说话,一脸同情地望着他。
阮星华从她的眼神里得出知道答案,一口气没上来,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刘女士反应很快地抱住他,也不知道该说他胆大还是胆小了。
先前还嚷嚷着想要见鬼,等知道自己真的撞鬼之后,又被吓晕过去。
徐州上前查看了下阮星华的情况,松了口气道:“没什么大碍,过会儿就能醒了。”
……
徐州说得没错,没过多久阮星华就醒过来了。
他的母亲在确认还在没事之后,便不再打扰道观的人接待信众,带着儿子回去了。
临走前,阮星华还向叶雪保证自己会替她保守秘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严肃得很,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感觉像是把叶雪当成隐士高人了。
但其实叶雪不向他们提起自己身份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是不想在学校里宣传封建迷信。
毕竟叶雪是个正经天师。
随后,叶雪便向徐州问起了白子昂的去向:“师侄,你知道师兄去哪儿了吗?”
徐州想了想,说道:“师父刚才有事出去了,应该是帮附近的信众处理风水问题。”
叶雪点头,“这样啊。”
徐州却继续说道:“师父估计没这么快回来,要是有急事的话,或许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叶雪“唔”了一声,转而看向虞期:“虞期,你要打电话问问吗?”
虞期从方才开始便很安静,直到叶雪提起这个问题,才想起来自己先前找的借口,一阵沉默后说道:“……不急。”
信众离开之后,玄真观一度变得很安静。
叶雪见暂时没有新的香客上门,便将自己的桌子搬出来,准备练习新的符箓。
叶雪学习符箓基本上费不了多少精力,没过几分钟便已画完十几张。
她做任何事情都很专心,不会受外物的影响。
天色逐渐变暗,道观内点起了灯光。
叶雪索性把灯笼放在旁边,用作照明,微弱的烛光映照在她脸上,隐隐绰绰,淡化了那份清冷感,使得她侧脸看上去非常温柔。
虞期在旁边安静地望着她,一时之间竟出了神。
他的视线过于专注,饶是聚精会神的叶雪也能感应到那道目光的强势。
她将笔放下,蓦地抬头看向虞期。
虞期没预料到她会回眸,一时忘了避开,直直地与叶雪对视。
随后,才反应过来,神情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叶雪好似没发现他的窘境,倒是笑了:“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画符啊?”
虞期听见前半句时还有些紧张,在听到后半句,心里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应该感到失落。
虞期轻声说道:“你很有悟性。”
虞期曾经见过很多天赋高的人,但却没有一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叶雪甚至可以做到瞬间成符。
若是他师父在的话,看见叶雪这样有悟性的弟子,应该也会高兴吧。
叶雪见他走神起来,暂时将画符的事情搁置下来,用手着撑下巴,好奇地说道“总感觉你对道术很有研究。”
虞期眼眸轻颤,似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虞期不仅是有所研究,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便已经学会了师父教授的所有符箓。
最后一笔落下时,符箓产生灵光,瞬间成形。
但也就是片刻的时间,它就会被黑气弥漫,一一作废。
在那之后,虞期便再也没有在其他人面前画过符。
叶雪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看了下自己桌面的杂书,转移话题道:“我这里有其他书你要看吗?”
她转头朝虞期看来,雪白的肤色被一点红色沾染,清冷的脸庞余留着鲜红的朱砂印记。
原本画符的时候指尖便很容易沾染上朱砂,而叶雪刚刚又用手碰了脸,朱砂印记瞬间就转移阵地,印染在了她的脸庞。
原本应该是很狼狈的一幕,但却色彩艳丽,宛若雪景中的一抹艳色。
虞期沉默一瞬,指尖微动,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手帕,递到叶雪面前。
叶雪不解地问:“怎么了?”
虞期轻垂眼,低声解释:“脸,脏了。”
叶雪下意识摸了下脸庞,反倒将更多的朱砂抹在了脸上。
她回神看见自己手上的印记,瞬间哭笑不得起来。
叶雪正想接过帕子擦脸,雪松气息却骤然靠近,近在迟尺。
叶雪整个人愣在原地,脸颊传来了细软触感。
轻柔,又小心翼翼。
青年动作专注,一点一点地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朱砂。
等到全部擦拭干净后,才停了下来。
叶雪睁眸望着他,漆黑的眼眸璀璨耀眼,宛若被星光点缀一般。
虞期恍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鬼使神差地将心中想法付诸行动。
叶雪轻声问道:“擦干净了么?”
虞期将手背在身后,无意识捏紧帕子,声音低低地回道:“擦干净了。”
另一边,徐州将棉花娃晒干的衣服逐一取下来,回到主殿后将它带过来,准备帮娃娃换上干净的衣裳,余光处却看见前方挨得有些过近的身影。
徐州的动作微顿,尽管他看不清那边的情况,但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似乎跟刚才又有些不一样了。
徐州不由得想起了先前的事情。
虞先生身体不好的时候,徐州曾经跟师父去虞家看望过他。
记忆中的虞期是个情感淡薄的人,任何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就连前辈们讨论起他的病情为此感到惋惜时,他也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仿佛他们提及的事情与他无关。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虞期身上开始多了点人情味,也不再总是神情淡淡,偶尔也能在他脸上看见些许的笑意。
徐州忍不住看向认真画符的叶雪,以及她旁侧目光专注的青年。
他总感觉,虞期发生的变化隐隐跟叶雪有关。
别墅区里一片安静。
就连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也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免得发出什么声音打扰到书房里的人。
虞期喜静,所以家里的保镖跟佣人除了重要事情以外,很少会去打扰他。
书房内的书桌摆放着整齐的朱砂与黄符。
虞期却在走神,没有任何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