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花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面对眼前这个憨实的男人钱二叔,她的反应也似乎有点儿不靠谱了,她绝对不相信自己从此会陷入对钱二叔的拧巴里。
月光真美,刘兰花别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爱情的故事一直是人们乐此不彼,津津乐道谈论的话题,钱二叔和刘兰花的朦胧的心跳,也是爱的萌芽么?
刘兰花和钱二叔有一句答一句说着一些貌似客套的话,眼前的钱二叔是那么的幸福和快乐,他的笑是那样的坦荡而美好,这个慢半拍的男人,这个拧巴着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光和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他却对自己闺女钱芙蓉的爱又是那么的不容质疑。
时间在这个不大的病房里慢慢的消融,一种朦胧的心跳也在刘兰花的心里慢慢累积。刘兰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丝的羞怯,她刘兰花不是那种感情浮躁的女人,这些年,她遭遇自己的男人亮亮的羞辱,也不是一天两天。她对男人早就失去了那份热情,她已经没有感情,她自认为感情这个东西是用来忽悠人的,感情走着走着就淡了,看着看着就散了。在刘兰花的眼里没有永远的爱情,更没有长久幸福的婚姻生活,能相守一生的爱情和婚姻,全部都是扯淡。
“我回工地上去……去了,”钱二叔拧巴了一句。
钱二叔这个人,心思单纯,刘兰花别头沉思,他的理解是刘兰花这是在厌烦眼前的他。他不要让她厌烦自己,他钱二叔不是那种不懂脸色的人,他是男人,男人身上有的自尊心,他钱二叔也有。这么一想,他就和刘兰花拧巴一句,从凳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刘兰花的病房。
“好,路上小心,谢谢你来看望我。”
刘兰花照旧保持内心的淡定和从容,她是一个优秀的女人,优秀的女人身上所有的优秀她也有。
“那我就走了……了,你休息吧……吧。”
钱二叔说完就真的离开了刘兰花的病房,向工地上走去。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出来医院的大门,路上零零星星的几个人正迈着急促的脚步走向心的家园。
“真好!真的很好!”
此时此刻的钱二叔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这是他和刘兰花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尽管他不敢拿正眼直视她,但是,作为朋友他觉得这样子和刘兰花相处就可以了,他又一次佩服候二哥说的话:
“作为朋友,你应该去看看刘兰花,朋友之间是用来相互关心,相互帮衬,相互尊重的。”今天晚上,他觉得自己对刘兰花的尊重是非常正确的,只有彼此做到尊重和坦诚相待,彼此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结。
那个晚上唯一的梦里他和她的亲吻,就当作是深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甜蜜吧,钱二叔想到甜蜜两个字,又不禁咧开嘴在昏黄的路灯下傻傻的笑了。
走到凉亭附近,钱二叔再次驻足停留,那天晚上有个像他一样在南京城流浪的艺人吹奏好听的萨克斯风的曲子,又一次在他的脑海里出现。那么优美的旋律,就像是定格在他心里的一幅画,梦里的亭台楼阁,梦里的小桥流水人家,梦里痴情人儿,梦里朦胧的心跳,总是在不经意间向他袭来。这样欲罢不能的心跳,又是那样的柔美,和着淡淡的忧伤。这是爱情么?也许这就是爱情。
钱二叔第一次在这样的夜晚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让自己的思想漫无目的的荡漾着。谁家的橱窗里飘来诱惑人心跳的歌声: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想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会珍惜
也许遇见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愿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作小说.zuoxs.
钱二叔哭了,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首忧伤的曲子而哭泣么?是为了那种想爱又不能爱的情感纠结么?是为了他自己么?还是这首歌曲想要表达那种无措的,无望的感情么?
钱二叔不能给自己一个正确的答案,他是爱着他的闺女钱芙蓉的,他的心太小,还能装得下其它的东西么?
而此时此刻的刘兰花,心情同样是复杂的,她怀疑自己的感觉,她宁愿相信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这样的错误她刘兰花绝对不能再犯第二次,自己的第一次情感,就是这样迷迷糊糊的被她的男人亮亮给糟践了,如今的她是那样的疲惫不堪,她已经没有力气再一次承担眼前的负累,比喻对钱二叔男性荷尔蒙的觉醒。
人活得通透就是在遭罪,刘兰花活得太通透了,她总是觉得自己能够很好的驾驭自己的情感,甚至还期望自己能驾驭一切,就这样想着心思的刘兰花,这个夜晚她失眠了,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钱二叔朦朦胧胧的憨实总是不知不觉的在她的眼前浮现。
钱二叔第一次来买她的萝卜白菜,有点儿拧巴的话语,让她有了想笑的冲动。
“来点萝卜白菜……菜,每样五斤……斤。”
“新的棉袄……棉袄,我买了……了。”
“我家里的闺女……女,还等着我挣钱回家……家上学。”
“花,我回了……”
是的,那天上午刘兰花绝对没有听错,钱二叔明确的叫她名字里的一个字“花”,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那天,她第一次排斥他,她明确的告诉他,让他赶紧离开菜市场。也就是那天上午,他也已经不经意的在她的心里有了一丝纠结的痛。她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正常的女人是需要男人的爱来安抚自己灵魂深处那颗孤寂的心跳。可是,这样沉重的爱情,真的能让人读懂吗?她会背负着沉重的心思过活,爱一个人好难,不爱一个人更难。
难,难,难。错,错,错。谁叹落花的零落?
怜,怜,怜。痛,痛,痛。谁懂落花的缠绵?
罢了,罢了,罢了。刘兰花紧闭双目,她想睡觉,睡一觉再和她的他在梦里相遇。
可是,这样的沉重呼吸,依然是无法让刘兰花做到心理的平衡。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逐渐向钱二叔倾斜,是悲亦或是喜?都是一个字:难!
夜色撩人的南京城里,钱二叔已经步履维艰在这样的南京路上。不远处的轮船汽笛声,照样在喧嚣最后的归途。家,这个有点朦胧的字眼,在钱二叔的心里有了一丝的痛。
这个可怜的憨实的男人开始回想他和老婆钱二婶的感情。仿佛什么都回忆不了,他的脑子里张扬着她对他的声嘶力竭的咆哮:
“你也是个男人,整天就知道扛着一把锄头,在庄稼地里浪荡,家里的鸡被人偷走,我还没有说什么,你就知道挑着粪桶往外跑,你除了干这些,你还能干什么!隔壁老王去外面闯荡,不是给姑娘买衣服,就是给他老婆买手表,买手表,你知道吗?白锈钢表带,戴在手上,好看着呢……”
每一次面对钱二婶的唠叨和嚎叫,他能逃就逃,逃不了的时候,他就可怜兮兮的坐在锅灶台底下,默默的接受这样的生活,他的闺女钱芙蓉来到他的身边,给他递过来一碗水:“爹爹,喝水。”
从此喝水这个词,成为他钱二叔心里永远的牵挂,和永远的痛。
他能一整天都躲在庄稼地里不回家,渴了就着小河沟里喝水,真的很饿的时候,就掰一颗自己种的蔬菜或者是瓜瓜果果的东西充饥。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外面的生活有多精彩。那个时候他更不知道还有一个叫刘兰花的女人从他的梦里出现,相遇,甚至于亲吻。
“爹爹,爹爹,喝水。”
“喝水,喝水,喝水……”
钱二叔抹了一把泪,从凉亭里站起来,向工地上走去。这样的夜晚,伴着钱二叔沉重的脚步,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