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煦的话其实并不坚定，但说出来却是能轻而易举让南烟感受到他的决心。

南烟还在看着他，一两滴泪随着他的话语结束而滑落眼眶。

“为什么？”她语气颤抖，轻轻问道。

秦煦坐得笔直，唇印还残留在他嘴边。他不知道正在看向何处，语气之中已经没了感情，淡到不能再淡：“因为没有意义。”

不是不爱，而是没有意义吗？

南烟脑海中过着这个想法，同时快速揣测他内心的想法。

“为什么没有意义了？”

秦煦终于看向她，没有生气，没有伤心，什么都没有，那是一张很平静的脸：“我不想和你说这些了，你走吧。”

原来是这么难受的。

果然没有亲身体会之前是永远感受不到的，现在的南烟已经可以感受到秦煦当时的难过了。

“你和我说清楚，我，我才能改啊。”若是平时，可能她就会下车离开了，如今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的原因。

南烟不依不饶，坐在座位上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想法，语气变快了点可是有些不清楚：“你是不是还在怨我？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不想的，可是，就只能那样。”

她一直重复：“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这样的。”

秦煦打断了她的话：“所以呢？你没办法了，所以你没问过我，没想过要我和你一起解决，你想的只有逃避，不是吗？”

“你从来没信过我。”秦煦想起了从前，很快明白这件事不能完全怪她的不信任，“我知道我当初很混蛋，可是，为什么到后来，你还是不信我。”

他问：“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这是他的羁绊，是要渡的劫。

车内明明开了很强的暖气，可现在却比外面的寒风入体还要冰冷。

南烟从来没和秦煦说过自己的顾虑，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从头至尾只有她一人承受它专属的折磨与痛苦。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我是对我自己没信心。”

此时此刻的她想起了高三那年，那些画面如原景重现，心酸感再次涌来，“你很好，一直都很好，我和你不一样，我们很多地方都差太多了，那些不是我努力就能改变的。”

几秒后，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南烟决定把这个隐瞒了好多年的事情告诉他，若是这能换来重新开始的机会，那就值得了。

她低着头，内心苦涩，正如当年的她面对秦煦的靠近想躲又不忍心躲的情感一样：“你一开始来和我说话，接近我，是因为什么，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在你说那句话的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

果然，这件事对于秦煦来说是震撼的，他看着她，疑问道：“你知道？”

南烟点头，带着苦笑：“我知道的，可是我还是同意和你在一起了。”

那时，秦煦随口一说的期限是半个月，所以，南烟在第十四天的时候答应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吗？”南烟没想让他回答，很快接上了自己的话。

她看着他，深情的眼中有着忧伤，缓缓道：“因为，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所以，我没有办法拒绝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南烟想起了第一天见到秦煦的样子。

那是她转学到那个学校的第一天，在一节课的下课，她就知道了秦煦这个人。

在他没注意到她的时候，她的那份爱便发了芽，并在迅速生长。

然后，她给自己制定的计划在第一天便有了未预料到的变化与转折。

若不是秦煦的接近，南烟会如计划般安稳地度过那半年。

可是，一切都变了。

她看着他交女朋友，听他说甜言蜜语，甚至见过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可是那些时间并不长，后来和那些女生分开时的他却那样决绝，没有感情，没有给她们丝毫挽留的余地。

就像是被放飞的气球，再也抓不回来。

南烟就只是看着，偶尔注视着他。

开学后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没有和秦煦说过一句话。

可是，爱意刻骨铭心，叫她不能割舍。

所以当他靠近时，她永远没办法回避。

南烟今天把它说了出来，不是为了让秦煦感到心里不舒服甚至内疚与后悔。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的那份爱比他的更早。

“你早就知道，那当初为什么不问我？”秦煦的脸色终于不再那样淡定。

后来，他们在一起之后，秦煦说过的那句话曾被一个女生当着南烟的面说出来过。他永远记得南烟那时的表情和反应。

那就好像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一样，她很淡定，没有发火和生气，更没有一句质问。

现在，秦煦终于知道她那样的原因了。

因为，她早就知道了。

南烟轻声道：“都过去了，不是吗？我早就知道也没能改变什么，所以，它就不重要了。”

其实，她那个时候是因为害怕，怕到不敢去问，所以便装傻，假装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可是现在，它真的不重要了。

“秦煦，我们都不要活在过去了好不好？”

南烟真的把能说的都说了，她知道的，若是就这样算了，今后再不相见，不管是自己还是他，下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

这句话不让秦煦内疚和后悔是不可能的，他真的一直在后悔当初说的话，现在得知了不曾知道的事实之后心里便更加难受了。

车里的两个人思绪都一团乱麻。从前的感情开始得容易，结束得却也随意，如今却都反了过来。

人成长了，很多事情也随着变得复杂了。

那几秒很漫长，南烟没再说话，秦煦在看着前方。

“我需要点时间，明天我告诉你。”

明天，如果她清醒之后还是这样的，那他就会再心甘情愿一次。

反正在南烟面前，秦煦早已经没了当初的骄傲和自尊。

这些早就随着一次次的争执和分开而被他自己慢慢磨碎，碾灭了。

等到这样的答复已经很好了，南烟终于笑了。

“好，我等你。”

她下了车，在进入楼道时转身和他挥手告别。

她是笑着挥手的，即使眼角的泪仍然存在。

她在期待明天。

因为她没醉，酒精只是她勇敢一次的借口。

南烟走后，秦煦开车去了一个地方，是一个安静的天桥下面。

他下了车，在附近走着。

只要每次心里难过时，他就会来这里。

在路边独自喝着酒，吹着冷风，便能让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他坐在附近的一个椅子上，晚饭没吃就去接人的他已经感受到了胃的难受，可是还是不顾着它，一口一口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喝完的易拉罐被他用手捏变形，随意散落在脚边。

喝了这么多酒，可是这次，他的心除了乱就是很乱，一刻的平静都没感觉到。

他的四周偶尔会路过一两个行人，但很长时间里都只有那一个孤单的身影坐在那里。

他不停喝着，也不断想着曾经。

“你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不就是被拒绝了吗！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从前没见你那样？”

那时，秦煦坐在一旁听着一群男生说话。

“我一想就闹心，她看见我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连看都不看我，真是不知道那女的在清高什么。”

“哪个啊，长得好看不？”

那男生瘪了瘪嘴：“也就那样，反正不丑，就新转来的那个，三班的。”

“哦哦，我知道她，叫南烟是吧？”

“对，就她。”男生嘴上吐不出来一个干净的字，说个没完。

“那是你不行！你看看换了煦哥，那姑娘还会不会那个态度。”

这是一切的开头。

秦煦那时坐在角落，他那时的脾气浑，和现在完全是两个样子，在那些人一人一句的刺激下便笑着开口：“行啊，正好最近比较闲。”

“哈哈哈，行啊，那几天啊，咱们来打个赌！”

后来的赌注便是半个月。

在那天之后，他们的故事便有了开始。

当时的秦煦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几年后会后悔说那些话吧。

如今的他，终是得到了报应。

那个晚上，秦煦一直坐在那个桥下，脚边散落的啤酒越来越多，他随着时间而清醒。

他看到了日出的全过程，看见了太阳把黑暗驱赶出世界，缓缓在空中升起的场景。

他一夜都没闭上眼睛，握着即将没电的手机，等着最后的回复。

在时间临近六点时，他的手机响了。

这么早的信息平常从不会出现，所以，他没敢看，几秒后，他才解开了密码，看到了那条短信。

【秦煦，我昨天没喝醉，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你考虑好后告诉我，我等你。】

他刚看完这条信息便又传来了一条新的信息。

【如果你还是不同意的话，那也没关系，我追你就好了，追到你同意的那天。】

秦煦倒在了身后僵硬的椅子上，握着手机的手早已经僵硬又冰凉。

果然，他还是没办法。

即使可能再次重蹈覆辙他也愿意再来一次。

因为还爱，很爱，所以便舍不得。

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那边的人很快接了：“秦煦？”

他坐在椅子上，没有思考，语气淡然，一字一句道：“我们再来一次吧。”

再来一次吧，反正我永远没办法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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