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度城城主冷厉寒除了如今的大夫人以外,还曾有过一位二夫人。
死的极为蹊跷。
二小姐便是这二夫人生的。
百年前嫁到了魔族,不过两年时间便惨死在苍崖山脚下。
肉身被毁,妖珠粉碎,死状极为凄惨。
不度城曾经是个常常被魔兽侵扰的地方,但自从二小姐死后,不度城三里内外,便再未出现过魔兽的踪迹。
这也就是为何城中小妖虽然惧怕那红衣女子,却从未想过迁徙的原因。
二小姐死的干净,未曾留下尸身。魔族将有关于她的所有物什,都送回了不度城。牺如 shucang.cc 牺如
所以,二小姐应该是有一座衣冠冢的。
步骨当晚去了冷家陵墓。
寒霜铺满石碑,月色暗淡,洒下一层薄弱的光。
冷家陵墓的石碑太多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墓碑堆在了一起,令人头疼。
看这碑上记述的文字,其中泰半是被入侵不度城的魔兽撕咬而死,所以里面都是个空坟。
唯有两座坟前的石碑并未刻字,坟前摆了两束凋谢的花。
两座坟墓一大一小紧紧挨在一起,倒像是母子。
显然这两座坟的亲人还在世,曾经来祭拜过她们。
步骨走近,在手心窜出一团火苗,靠近那微微凸起的小土堆,泥土色深沙散,显然是新泥。
似乎有人来动过土。
火苗熄灭,步骨蹲下身来,将手掌覆上新土。
便在步骨将手覆上新土的刹那间,陵墓之中忽悠狂风乍起。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历史,通过秘术留迹,能够让他通过这些新泥,看到这座坟墓中潜藏的历史残影。
留迹将步骨带入一片茫茫大雪之中,他瞧着这寂静萧条的冷家陵墓中,雪雾渐渐散开,仍旧是那一片宁静的坟场。
偶尔有虫鸣鸟叫,寒风拂过松柏,枝丫轻轻晃动。
打破宁静的是一股暴戾的妖气。
步骨往那股妖气看过去,正是那日撞见的白发黑衣的女子。
守陵小妖被她砍伤倒在地上,口中吐血,却仍旧抱着她的腿。汜减汜
她不耐烦的将守陵小妖一脚踢开,抗刀走进陵墓。她瞳孔依旧晦暗,像蒙了一层灰,目光所在,便是那座小坟。
彼时的小坟上刻着的名字:冷家二女,冷凌。
白发女子高举大刀,大刀上的戾气迅速汇聚在刀刃上,随着她的动作落下,冷凌的墓碑和小土包被硬生生劈开,露出里面埋葬的小木盒来。
她站在小坟面前看着里头的衣裳愣了许久,突然冷笑了一声,朝里面丢了一团火,将那被泥土腐蚀的七七八八的小木盒烧了。
然后转身离开。
步骨注意到,冷凌坟旁的那座石碑,依然是没有名字的。
小木盒很小,可燃烧起来,冒出的烟却很黑,很浓,守陵小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爬回去通风报信。
而后冷厉寒赶到,看着墓中所有一切尽归灰烬,紧握拳头,“动用全城妖兵,一定要捉住她!”
步骨忽然想起,曾听人说,二小姐惨死之后,未曾得到城主的一滴眼泪,或是一声叹息。
那些传闻,同眼前这一切,倒是颇有些出入。
留迹只能看到近半月之间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定然是发生在最近的。
只是那白发女子同冷凌究竟有何愁何怨,步骨却是想不通。
坟墓虽被毁,可灰烬仍然埋在那里。
他走到那空旷的石碑前,拂袖将在留迹中看到的那行字刻了上去。
他不知道冷凌同卷卷之间的联系,或许是她的前世,又或许,只是长的相似罢了。
各人有各命。
他管不着,也管不了。
一叶莲不在这里。
走出冷家陵墓时,步骨有些失神。
不知从何处铺捉到一丝神识,那神识,是一个小女孩儿的。
那是一个大雨天,小女孩儿一身狼狈地跪在院内,倾盆大雨将她膝盖下的血迹冲淡。
小女孩儿的化形还不够完整,两只毛绒绒的猫耳朵被雨水打湿,也无精打采地耸拉在两侧。
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夫人站在屋檐下,眄了她一眼,“凭你的身份,也想同我烟儿争?也不看看是从哪个下贱胚子肚子里爬出来的野种。”
小女孩儿面色冷淡,紧紧拽着手里的半张宣纸,抬头看向夫人,“我阿娘不是下贱胚子。”
夫人抽出长鞭,狠狠抽打在她身上,“还敢顶嘴?”
鲜血汩汩从她胳膊上的伤口流出来,她微微颤抖着身子,仍旧倔强道:“我阿娘不是。”
“小贱种,跟你娘一样贱!”夫人手中长鞭再次挥下,将小女孩儿抽打的浑身是血。
风声呼啸,雨势不缓,小女孩儿的声音夹杂在喧闹的雷雨声中,自始至终没有要求饶的意思。
有脚步声传来。
夫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偏头,看见一个男人走来。
小女孩儿抬头,像是看到了希望般,惨白的脸色渐渐回复了些许红润生机,对他伸出手:“阿爹......”
男人看着她,眸中没有任何疼惜。
像是看蝼蚁一般淡漠。
他冷冷对下人道:“拖下去,关十日禁闭。”
像是在悬崖边好不容易抓住一根绳索,却被人砍断。
听到这句话,小女孩儿脸上血色尽褪,眼神也蓦然放空,怔愣了好一会。
她茫然看着地上那些被她的血迹染红的积水,张了张嘴:“阿爹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明明是我,是我找到了......长宁灯,你为什么却,你却不信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芈何芈雨水落在她脸上,小女孩儿缓缓抬头,看见夫人眼中滑过一丝讥讽。小女孩儿像是明白了什么,突地笑了。
等有人来拖她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男人,男人面上是对她惯有的冷漠与漠视。
仿佛下跪的并非他的骨血。
冰冷的寒意侵入着她的肌理,小女孩儿微微泛蓝的眸子恍然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失望与绝望。
像地狱的鬼手,要将人拉入无止尽的深渊。
在那恐怖的深渊里,连祈求头顶能有一丝光明的想法都是奢望。
那眸子将步骨看的晃了晃神,再反应过来时,自己正在站一颗枯树下。
浅黄色的月轮挂在枝头,偶尔有飞鸟经过,冬日里的森林四处泛滥着寒意。
身后忽有明火亮起。汜减zCw*rG汜
有人声道,“是谁?”
步骨回头,看见守陵小妖举着火把正质问自己。
“嘘——”他将食指放在唇间,轻声道,“路过。”
那小妖皱眉:“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走罢。”
步骨看了一眼那座无字碑,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开了冷家陵墓。
那小姑娘苍白的脸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凡间的时候,从小与卷卷一同长大,他自然是知道小姑娘是谁。
看来这一趟,他来的巧,得走过她曾走过的路,见过她曾见过的人。
走神间,无意闯进一片密林中,一颗巨大的古树上躺着一个人。
能注意到这颗树,是因在这严严冬日,那树上不仅枝繁叶茂,还结着红彤彤的果子。
那人身上在淌血,顺着衣料流下来,眼看就要滴在步骨身上。
却忽然被隔在他周身的结界外。
他抬头,看见那人散着一头白色的长发,依靠在树枝上,手里拿着一枚咬过一口果子,能感觉到呼吸有些紊乱。牺如 xindingdianxsw.com 牺如
脚底云靴将树枝踩的咯吱作响,似乎惊扰了她的美梦。
她皱眉翻了个身,一脚踩空没抓住树干,跌了下来。
步骨没去接她,眼看她落在地上,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她勉强从地上撑起来,手里的果子烂了,她皱了皱眉,将它扔到一旁。
入眸是一双白色的云靴,她抬起头看见步骨,眼底有欣喜之色,须臾之间又恼怒起来,“你在这里,为什么不接住我?”
他想起她劈开坟墓的那一幕,轻飘飘眄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却被她拉住下摆,洁白的衣裙被她的五指染上了血色。
一股幽蓝的火苗烧过被她扯住的那块衣衫,他仍未停住步子,只是冷冷问她:“我为何要接住你?”
手里的力道蓦然没了支撑,她看着夜色下他的背影,恍然间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那样决绝的抛下她。她跪在院子里很久很久,他始终都不肯出来看她一眼。
自小便听那人同她说:每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的存在让我感到恶心。
阿娘被丢进虿盆,她苦苦哀求,却只听得他冷冰冰的一句话: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阿娘死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阿凌别哭,你要努力活着。活着变的强大起来。只有你强大起来,才不会有人欺负你。
但她辜负了阿娘。
她有很努力地活下来,可总有比她更加强大的人拦在她前面。
那些人堵在她的活路上,面目狰狞地告诉她,弱者永远不值得被人同情。
她到死也都没能变的有多强,始终如蝼蚁一般,任人摆布。
可笑在她死后,这些人却弄出些衣冠冢和乱七八糟的幻象来。
她轻声笑了。
那笑声诡异,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
“我以为,你会接住我。”她淡淡地,将视线移到胳膊上。
那里又长出了一颗小幼苗。
小幼苗上的树叶,同她身后的古树一模一样。芈何芈
她皱了皱眉,拿起手边的刀,将那块血肉削去。
地上已经被她削了很多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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