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两人都没有睡太久，临近晌午便起了。
秦禹寒得去查看疏通官沟进度，柳凝歌去了天香楼。
“关伯，昨天吩咐你们准备的米糕都蒸好了么？”
“蒸好了，数量管够。”
柳凝歌颔首：“装进竹篓里，稍后送去给将士们。”
“是。”关盛看了眼门外淅淅沥沥雨水，叹了口气，“我在京都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积水漫街，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啊。”
“蛀虫无处不在，高墙城楼也能腐蚀成空壳。”
“王妃认为官沟堵塞是有人故意为之？”
“谁知道呢。”
柳凝歌语气慢悠悠的，关盛听着，手臂上冒出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不知为何，总觉得王妃与从前不太一样了，既可怕又让人捉摸不透。
北大营将士们稍作休整，与沈策一同赶去官沟帮忙。
“王爷，污水能排出去了么？”
秦禹寒摇头：“前面还是堵着。”
“见鬼，到底哪来的这么多淤泥！”
“属下觉得淤泥的味道很不对劲。”裴元用铲子挖出一些放在地上，找了根枯树枝拨弄开，“嗯？这是何物？”
几人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秦禹寒指尖捏起一小块硬物，半晌，才沉声开口：“牙齿？”
“牙齿？！”沈策下意识皱起眉，“牲畜的还是人的？”
“人的。”
沈策骂了句脏话：“官沟里怎么会有人的牙齿，这开的哪门子玩笑！”
裴元道：“说不准是谁牙齿掉落，恰好被雨水冲刷到了这里。”
“昨天挖出的淤泥送往了何处？”秦禹寒问道。
“都堆在前面那的巷子里了。”
“本王去看看。”
沈策与裴元也意识到了不对，一同跟了过去。
走进巷口，一股浓郁的腐臭味扑鼻而来，沈策屏住呼吸，用带来的铁锹在泥堆里搅了搅，很快，许多硬物掉落在了脚边。
虽然被故意敲碎，但仍旧能看出是人骨。
裴元胆战心惊道：“淤泥里怎会混着这么多骸骨？看这数量，至少有几十人死于非命！”
“权贵人家打死几个奴才很正常，可也不该杀害后碾成碎末丢弃到官沟里，究竟谁会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沈策咬牙切齿。
“看来得找个仵作验一验才行。”京都里每个人在衙门里都是有籍贯的，绝不会凭空消失，只要有心调查，肯定能找到线索。
沈策：“不用找仵作了，你们看谁来了。”
秦禹寒应声望向巷口外，只见柳凝歌身着一袭青衣，撑着油纸伞缓步而来。
“王爷，沈将军，怎么在这站着？”
“凝歌，眼下有件事须得麻烦你。”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能帮得上各位的忙，我很荣幸。”柳凝歌走到几人面前，“说吧，何事。”
秦禹寒：“这些淤泥里掺着许多骸骨，你能否辨别出他们的性别与年龄？”
“骸骨？”
“嗯，得赶紧确认他们的身份，才能找出幕后行凶之人。”
“我看看。”柳凝歌放下伞，心中默念，从实验室里取出了一双手套。
做好简单的保护工作后，她蹲下身，手指在淤泥里抓了一把，果然摸到了许多细碎的骨头。
这些骸骨被敲击的很碎，几乎没有重新拼凑起来的可能，且随手就能抓到，可见有多少无辜亡魂葬在了官沟里。
沈策询问道：“凝歌，怎么样了？”
“大部分骨头都被焚烧过，所以才能研磨的这么碎。”说着，她拿起一小块略微完整的骨头细细检查着，“这块骨头的主人死亡时间至少有三个月以上，至于其它信息，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给你们答案。”
“不急，你慢慢查。”
秦禹寒捡起伞为柳凝歌撑着，污水没过膝盖，一想到这些水会渗进京都百姓的饮用水里，他心中愈发沉重。
官沟必须尽快疏通，否则城里迟早会爆发疫病。
临近傍晚，柳凝歌将检查后得到的结果做了个总结：“这些骸骨里，基本以女人为主，而且都是很年轻的女人。”
沈策：“女人？难不成是花街柳巷里的？”
“不太可能，京都里青楼就那么几家，短时间内消失这么多女子，肯定会被人察觉。”裴元否定了这个说法。
“现在该怎么办？需要将这件事上报给皇上么？”
秦禹寒眸色暗沉：“不宜上报，还是等查到水落石出后，再呈交折子给父皇，以免打草惊蛇。”
柳凝歌说道：“估计幕后之人也没料到官沟会堵塞住，如若猜得没错，他们已经在忙着销毁证据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秦禹寒稍加思索，道，“沈将军，疏通的事就交给你了，骸骨之事，本王会尽快调查清楚。”
“好。”
这件事不宜让旁人知晓，几人商议过后，神色如常的回到了官沟旁。
雨水仍在下着，柳凝歌衣衫被雨淋湿，秦禹寒怕她受寒，将人送回了济世堂。
“让知夏给你熬一碗姜汤服下，我这几日没时间陪你，记得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
“好。”她轻轻抱住了秦禹寒，“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知道。”
事态紧急，没太多时间给他们温存。
秦禹寒依依不舍放开手，转身走进了漫天大雨中。
守在医馆里的知夏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驱寒姜汤，“王妃，您衣衫都湿透了，快去房里更换吧。”
“嗯。”柳凝歌走进房间，取出了藏在袖子里的耳坠。
这枚耳坠是在淤泥里寻到的，表面有被烧过的痕迹。她仔细擦拭去坠子上的灰尘，发现里面是红色的玛瑙。
这么好的材料，不是寻常人能佩戴的起的，而且这做工……总感觉很熟悉。
静坐片刻，她更换好衣衫，再次出了趟门。
玉楼——
这里是专门制作各种钗环首饰的地方，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只做权贵人家的生意。
掌柜见到柳凝歌，笑容满面的招呼着，“秦王妃大驾光临，玉楼蓬荜生辉。”
“你认得本宫？”
“如今京都谁人不识王妃，百姓们都喊您活菩萨，大善人！”
“掌柜说笑了，本宫今日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掌柜客气道：“王妃请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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