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音心中直抖,把信合上,略微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
屋子里丫鬟都是讶然,这一箱东西俱是十分珍贵的衣料缎子,珠宝首饰,还有一对彩泥捏出来的人偶摆件,乍一看就是寻常的人偶,可雪音仔细一看,只觉得脑仁子都是疼的!
那人偶分明是照着和陆靖言的样子捏出来的!
两人身上的穿戴,五官与神态,都捏得惟妙惟肖,若是熟识他们人的人瞧见了,只怕立即就能认出来,到时候有口都不清楚啊!
啪地一下把箱子盖上,吩咐翠莺:“快,收起来吧,我困了。”
雪音心慌意乱地回到床上放下帐子,这才敢那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雪音:初那日我去齐家见你。”
翠莺悄悄地问:“阿姐,怎的了?”
雪音让进帐子里来,沉声问:“若是陆靖言要来这里见我,你觉得他能见得到吗?”
翠莺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却只能缓缓道:“若是世子想来,只怕没有什么阻拦得了他,尤其是如今,皇城之内除了皇上,就是宣平侯得势,无论走明的还是暗的,他想来都有许多法子。”
雪音沉默了一会,这才道:“我绝对不能见他,我既下定决心远离他,他来我便走。若是实在躲不过,我便禀告了母亲,去乡下住。”
“阿姐,那您算如何是好?尚书府再大,世子总能寻到……”
“初那日,我便不在家里待着了,到时候我随着母亲去外租家拜年。”
见雪音这样,翠莺松了一口气,他们齐家的家事,陆世子总不能都料得到吧?
起初雪音没算去拜年,如今哪里都不想去,梅氏依着。
可到初一早,又悄悄地:“娘,女儿还是想去,但可不可以偷偷地去?不想要人知道我出门了。”
梅氏摸摸的头:“好,那你换一件暖和的衣裳,你外祖母若是见了你,定然很喜欢的。”
雪音去梅家之事并未让下人知道,临时才上了车,上车之间回头看了一眼齐家的院子,微微一笑。
陆靖言就是再有能耐,没法子在一个没有的地找得到。
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一路上梅氏都牵着雪音的手,给外祖家的事。
梅家并不算富庶,但祖上便是读书人家,极守规矩,如今到了这一代,出了个翰林院大学士,外加齐尚书的助益,家中子女思想阔了些,名下铺子田产之类的丰盈了许多,家门才算稍微有了些风光。
雪音下了马车,立即就瞧见几位舅母,表兄弟姐妹在着他们。
梅家之人都是郎朗风骨清,面都是温润和煦,梅氏赶忙介绍雪音,雪音随着一一喊人,大舅母舅母都极其喜爱地赞美貌。
“同你娘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雪音,如今能找回来你,不枉你母亲日日吃斋念佛,想了这么多年呀。”
雪音娇羞一笑,唇红齿白,乌发雪肤,一身浅黄色缀梅花缠枝长袄让若雪地里的一只百灵鸟,秀丽可人,如冰似月,就那般靠在梅氏身旁,看得人心都化了。
一群人簇拥着齐家人进府,梅老太太早已听女儿找到了外孙女,此时期盼得不行,见到雪音便搂在怀里可劲儿地亲。
雪音仰头看着这慈爱的老太太,心中暖意万千,一叠声喊“外祖母”,又把事先做好带来的香囊送给。
“外祖母,我娘您总是夜惊,点了这香您睡觉时会安稳些。”
梅老太太笑得爽朗:“好,好,乖囡囡,外祖母记住啦!”
一屋子人谈甚欢,梅家人口众多,年轻女孩儿多,颜容一来便与那些表姐妹们凑在一起不完的话儿,没多时便有表姐主动来邀请雪音一道谈笑。
梅家之人都热好客,几位表姐妹拿出来自己亲手绣的帕子,做的口脂物分享出来。
“我虽粗手笨脚,但这口脂颜色还算不错,姐妹们可莫要嫌弃。”梅家大姑娘长着一张团团脸,福又和气,首先把好的那一盒塞给了雪音。
雪音激至极,来时带了些东西,见几位姐妹都分享过了,便把自己的香囊解下来。
“雪音没什么好东西送大家,只有这个小玩意儿,还望你们莫要嫌弃。”
把香囊里的一块香料拿出来掰成一块一块,分别放在桌上。
几人都是一怔,颜容有些好奇:“这是何物?”
梅家大姑娘闭着眼一嗅:“梅花的香味儿!”
很快,大家便都闻出来了,那小小的一块香料竟然都是扑鼻的梅花香味!
就好似让人身处在梅林之中一般,怎的这般神奇?这样逼真的花香味,要何种超的制□□力才能做到啊!
一群姑娘家笑笑,不由得到了吃饭时间,梅老太太心极好,连着喝了好几杯酒,大家便抡着敬,终还是梅氏道:“母亲年岁已大,还是少饮些酒为好。”
梅家大夫人连:“婉儿,快去厨房瞧瞧醒酒汤好了么?”
梅家大姑娘名唤梅清婉,听到这话立即应了下来,走时却拉着雪音的胳膊道:“表妹,你可否陪我一起?路上咱俩话。”
雪音没想太多,点头道:“好。”
两人带着丫鬟往外走,走到厨房时里头的仆妇却道:“大姑娘,醒酒汤还要一会,您可否?”
梅清婉道:“好,那我一会再来。”
拉着雪音笑道:“那咱们在这梅林处赏一会梅花,才你的制香法实在是有趣,我还想多讨教一番呢。”
梅家上下都喜爱梅树,因此四处种的都是梅花,白梅粉梅红梅,馨香扑鼻。
雪音瞧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梅花朵儿,忽然就想到了陆靖言。
有一次他深夜伏在颈间闭着眼深深嗅了一口,低低地问:“这梅花味道,好香……”
那一日是去摘梅花做糕点,因此沾染了些梅花香气,但此后便以为陆靖言喜欢梅花,费尽心思做出来香气逼真的梅花香香料。
只可惜,往事不再,不再是那个满心满意只为讨好他的女人了。
梅清婉笑着摘下一支白梅道:“表妹,你更喜欢白梅还是红梅?”
雪音轻轻道:“我喜欢松柏,无色无香,无无欲,无病无痛。”
梅清婉一怔,却笑起来:“妙,松柏的确如此。”
两人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男声:“松柏无,却与雪依,又何道是无?是只对雪有而已。”
雪音浑身僵住,梅清婉转头看去,有些意外:“陆世子怎的在此?”
陆靖言立在梅林旁边,他长身玉立,身上系着一件墨蓝色大氅,眉浓似墨,眸子炯炯有神,一身清贵之气,冰凉而淡漠。
雪音一把抓住梅清婉:“表姐……”
梅清婉与对望一眼,忽然有些为难地浅笑:“表妹,世子只是与你上几句话,你莫要怕,我一盏茶后来找你。”
完挣雪音就走,雪音又气又急,立即要追上去,却陆靖言直接挡住了去路。
梅林之中安静至极,只有浅浅的风吹来,梅花花瓣细细碎碎地飘落,仿若梦中。
陆靖言仔细量着眼前的女人,近来在尚书府日子想来不错,滋养得脸蛋白里透红,越发精致动人了。
这些日子来的思念,叫他寝食难安,如今总算见着了,胸腔之中是密密匝匝的欢喜。
他从未如此切切实实的想念一个人,再见到,狂喜,却又要强行摁着那些绪,唇角都忍不住翘起来了。
可雪音越想越气,知道自己跑不掉,只能强精神与他对视。
“你那信……是故意引我来梅家拜年,原来,陆世子还是这般喜欢耍着人玩儿。”
眸子里的笑都带着些讽刺,可陆靖言却只觉得见到很好,很心。
“音儿,我并非是要耍你,我是想见你,你可算过我们有多久没见过了?那次你在驿站踢我命根子一下,差点害的我……算了,不提罢,后来我与那些山贼决一死战,以十敌百,那时候我在想,你会不会担心我?”
他看着雪音,而雪音丝毫未曾动容,陆靖言心中有些凉了。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知道你已对我没有从前那般在意,但我没有想到,你不只是不在意,你甚至讨厌我,恨我。你是真的恨不得我死。”
雪音点头,平静地看着他:“是,所以呢?你还要这般纠缠着我做什么?你我早已不是一路人,何必这样?”
偏过头,去看身旁那一树梅花,声音又冷又绝:“你再逼我,大不了我与你同归于尽。”
风不大,吹得人越来越冷。
雪音迟迟没有听到陆靖言的声音,转头一看,却瞧见男人单膝跪在梅树下,抬眸拱手望着。
“除了父母皇帝,思行从未向谁下跪过,但思行知道从前种种伤着了你,今日一跪,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只一次便好。从今往后,我必把你放在心尖上,你什么我都听你的。只求你……莫要躲着不见我,莫要让我怎么,都不到你的消息,好不好?”
雪音瞧着他卑微可怜的样子,瞧着他那从不弯曲的膝盖,竟然跪在了泥地里,有些震惊。
但更多的,只觉得可笑。
沉静地垂下眼睑,问:“我什么,你都听我的?”
“是。”陆靖言依旧单膝跪在那里,渴望着的答复。
“那好,我希望你从今往后,莫要再出现在我跟前。你若是真的在意我,把我放在心尖上,便放了我吧!”
陆靖言喉结滚动两下,眸子里原本火热的渴盼一沉沉地落了下去。
他把自己的尊严和脸面都踩在脚下,踩到泥里,只求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却都不愿意。
他身体上实在受过太多刀枪剑伤,却第一次觉得,疼的伤是心口上的那块疤,戳一下,就汩汩冒血。
可他却把刀递给,求着来戳。
作者有话要说:
打脸仍在继续,不会停,打死为止
明天见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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