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你、你刚刚说什么？”

空气中沉默了大概有两分钟。

蒋晋阳才再次找到自己的声音，是惊喜，抑或是惊讶。此时此刻，他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知道，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带着颤抖，连带着他伸出抚摸宋暖额头的手，也是颤抖的，虽然他极力想要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不想吓到宋暖，更不想让她看出自己i的期待。

就怕万一，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她会因此自责。

“蒋晋阳，就是白阳。白阳，也是蒋晋阳，对不对？”

宋暖看着蒋晋阳，眉眼里的笑意，没有遮掩，甚至隐隐带了几分调皮。

她真的想起来了嘛？

蒋晋阳脑海中只闪过一句话一一幸福来得太突然！

“对、对，没错。”

这次，蒋晋阳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样子局促又无措的蒋晋阳，实在是太罕见了。即便是和蒋晋阳初初认识不过一周的宋开，也不禁在心里偷笑，感叹一一果然，能够真正治住蒋晋阳的人，只有一人：宋暖而已。

想想昨夜，那般惊险，毫不夸张地说，蒋晋阳就是用自己的命在赌！只为救回宋暖。

饶是那般惊险万分的情况，宋开没看到蒋晋阳退却，没看到他惊慌，更没有看到他一星半点的害怕，有的，只是运筹帷幄的气势，有的，只是有勇有谋的直前。

而现在，仅仅是宋暖的一句话，这丫竟然连手带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若不是手头没有带着手机，宋开都想直接将这一幕给录下来了。

“难怪小红帽不习惯我叫她红菱，我好像一次也没有认真地叫过她的名字，打从第一次在隔离病房看到她，我就喊她‘小红帽’来着。”

话题一转，宋暖说到了苏红菱，嘴角带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像是想到她和苏红菱五年前的过往。

可蒋晋阳怎么舍得？

好不容易，宋暖想起自己，就这么一句话带过自己的，然后开始讨论别人。就算那是一个女人，蒋晋阳也是吃味的。

“那你还记得你叫我什么吗？”

“白阳啊，只有小红帽才管你叫‘小阳阳’。”

想起五年前的那些事，宋暖显得格外清明，少了之前的懵懂和违和。

“那我们的事，你全都想起来了嘛？”

宋暖点头，然后数起来，“你把我踹下床的事我记得，你反整蛊我的事我也记得，我还记得，我逗你说话，你就是不开口！而且那时候，你根本已经开始重新说话了，可就是在我面前不说话，不搭理我！还有，我约你去下操场，你也不去。”

宋暖如数“家珍”地说起五年前的一件件一桩桩，蒋晋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这一刻，他打从心底里地觉得，宋暖想不起五年前的事，也许才是真正的好事！

宋暖闻言，瞥了蒋晋阳一眼，“那你好好想想都有啥美，待会告诉我，也让我回忆回忆。”说完，宋暖冲宋开招了招手，“小开，你过来。”

“傻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事了，我现在能跑能跳，之前你不知道的时候，不是也挺好的嘛！你完全看不出来的我出过车祸不是？”

宋开抢白，因为提前预料到宋暖会想起五年前的那些事，所以也最清楚，想起所有的宋暖，最在意，或者说，心里最过不去的那个坎儿，便是自己来江城接她，结果意外出了车祸险些丧生的事。

“疼吗？”

宋开没想到，宋暖开口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

愣了两秒，笑着点了点头，“术后醒来，麻醉药劲退了之后是挺疼的。”避开了车祸当时。

“你就在我面前飞了出去，整整一米多，然后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我就站在原地，那感觉跟做梦一样。我多想真的是一场梦，掐自己一把就醒来了，可……”宋暖摇了摇头，“我打120时，手忍不住一直发抖，按了好几次才拨出去。”

“暖暖，没事了，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把这些都放到自己的肩头扛着，嗯？”

蒋晋阳依旧抚摸宋暖的额际，声音温柔而沙哑，少了之前的那股浮躁。

想来，这便是宋暖晾着他的缘故吧？

想要安定他的心，也是给他缓冲的时间，接受自己已经想起五年前那些事的事实。

“傻暖，大街上那么多人，出车祸这种事是概率事件，既然我摊上了，不管我当时是在江城还是美国，都是躲不过的。而且啊，我觉得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命，长着你，你就等着我结婚，给我包大大份的份子钱，再等我生娃给我孩子买奶粉买衣服，每年给他包大大份的压岁钱，知道吗？”

“你是掉钱眼里了是不是？”宋暖捏了宋开的胳膊一把，却没有用力，只做了个样子。

“是啊，我现在就在钱眼里等着你的大红包，知道吗？不过我站了太久，现在累了，先回病房休息，你可以和我的未来姐夫商量一下，给我的红包多大比较合适的问题。”

宋开半开玩笑地道，实则是给两人留一个空间。

不过他那句“未来的姐夫”深得蒋晋阳的心，连带着送他出门的动作也温柔了几分。

再次关上房门，房内只剩下宋暖和蒋晋阳两人。

回到宋暖的床边，蒋晋阳坐在床沿，一手握住她的小手，看着她，缓缓道来，“那时候，每次你和我说话，每次你看着我，我都说不出我有多高兴，但我不是不理你，我只是我怕我一旦开口说话，你就不会再将那么多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会再围在我身边，逗我笑，逗我说话，我怕……”

让蒋晋阳这么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说出一个“怕”字，实在是不容易。

“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我脑子里全都是你的画面，你的笑，你的注视，都让我无法自拔，”蒋晋阳说着，像是又陷入过去的回忆，笑容不自觉地加深加大，“你肯定不知道，小暖后来被我养起来了。”

“小暖？”

“就是最后那次，你拿着它来病房吓我的那只大蜘蛛啊，你走后，它又自己爬回盒子里，我就直接将它养起来了，它名字叫‘小暖’。”

宋暖想到那只耸人的大蜘蛛竟然叫这么个名字时，只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我不喜欢蜘蛛，所以我拒绝它的名字叫‘小暖’。”

“可是它让你抱我，还亲了我。”蒋晋阳说得理所当然，“而且它已经死了，至少它死之前，它的名字都是‘小暖’。”

“蒋晋阳，你凑过来点。”

宋暖突然冲蒋晋阳招招手，笑得甜美迷人。

这样的宋暖，就算面前是万丈深渊，他也是跳定了！

结果，迎接蒋晋阳的，还真不是温柔乡。就见宋暖猛地凑近蒋晋阳，一口咬在了他的右肩膀上，没有丝毫存力。

问蒋晋阳痛吗？

自然是痛的，这要是换个人，可能直接被蒋晋阳甩出去了，可，是宋暖啊。

痛，还是受着了，甚至，带着浅笑。

而宋暖，一直咬到自己累了，咬到唇齿间都弥漫着浓烈着血腥味，宋暖才松口，然后伸手轻轻抱住了蒋晋阳，“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你知道的，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黑暗中。”

蒋晋阳像是感觉不到痛，抬手轻拍宋暖的后背，一下一下，依旧是他的节奏。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会来，”宋暖说着，下巴在蒋晋阳的颈窝蹭了蹭，“我一直知道你会来……我知道我是在等你，可我又希望你不要来，那个人，真的是个心理变态！”

说到程浩飞，宋暖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

“没事了，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没事的，嗯？”

“蒋晋阳，我要你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答应我以后不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不再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我……不想你有事。”宋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不变的是那份真诚。

“暖暖，我不想答应我可能做不到的事。”

蒋晋阳松开宋暖，目视着她，严肃而认真。像昨晚那种情况，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只让手下的人去搜救，他做不到！

所以，他没办法答应宋暖，“暖暖，我……”

“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宋暖重新抱住蒋晋阳，“既然你不能答应我，那就我答应你吧！我一定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落入危险中，不让你有冒险的机会，你觉得这样，怎样？”

等不及蒋晋阳的回答，病房门被大力地敲开，是宋开。

就见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就跟火烧了屁股一样，噼里啪啦地就说起来，“傻暖！完了！完了！爸妈他们两个来江城了！你知道吗？！他们现在马上就要到医院了！刚刚打电话来，让我把病房号告诉他们！你、你说怎么办啊？”

从宋开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还是极为忌惮宋爸宋妈的，不过有一个人比他更紧张一一蒋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