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万物寂静。
树上老鸦也群而飞走。
裂开的寺庙,尚有半间禅房存在。
江陵便栖于其内,点起一把篝火。
准备等候天明,届时再启程离去。
如今这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了曾经的原地。
明日若再出发,他想看看水路方面,有没有直达的船只。
在原身的记忆里,似浒江水路向东而出,可于近海而北上,同样可抵京城。甚至比起陆路,还更快一些。
打坐而入定,至子时,尚是风平浪静。
可到了丑时,林中忽有阴风刮来。
隐隐约约,江陵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名字。
睁开眼来,透过破烂的禅房烂窗,他瞥见窗前站着两人,一黑一白。
黑衣者,一张白脸惨淡。
白衣者,一张黑脸如墨,且嘴里的舌头伸出来有半米之长。
他们轻声地呼唤着,连喊了三声,他们就兀自转身走了。
而江陵这边,忽然也莫名其妙的站了起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驱使着他,要跟着这两人离去。
却是刚起身,他就察觉到,自己这会儿乃是魂魄状态。
回头一看,肉身还在盘坐入定,一动未动。
‘是黑白无常,勾魂索命!’
意识到这情况,江陵的魂魄捏了个归字法印,默念元神归位。
便在刹那间,元魂倒退,缩回了肉身当中。
而窗外的黑白无常走了七步,忽然停住。
然后两人慢慢地扭转过头来,
黑漆漆的夜色里,这两人的形象,格外的渗人可怖。
那黑洞洞的眼睛,透过窗户看着江陵,一眨不眨的死死审视着。
“江陵……”
“江陵……”
“江陵……”
声音又来,两人交替发出喊声。
每当他们喊出名字,江陵都有一种灵魂要脱体的感觉。
当即,他以指甲掐住自己的手指,以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后霍然站起来,对着那黑白无常,就是一声吼。
胸中浩然气,一喝荡清明。
佛门狮吼,振聋发聩,可散阴邪。
黑白无常被这吼声也是震得倒退了数丈,形象都发生了褶皱。
待得江陵从那破烂的禅房里走出来,与他们对视,白无常说道:“江陵,你阳寿已尽,还不速速与我离去?”
黑无常亦道:“若冥顽不灵,执意抗拒,届时下得阴间,必有你好受。”
江陵:“我若不去,又当如何?”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两人手中突然各自出现一条绳索。
远远就朝江陵投掷而来,
这是勾魂索,
但凡只要被它勾中,就能受到牵引,一直被拉入阴间地狱。
江陵见状,忽道:“孤魂野鬼的阴珠,向来于我算是补品一件。不知你们黑白无常的阴珠,比起孤魂野鬼,要高出几分?”
两条勾魂索向自身缠绕过来,他不慌不忙,
只在那绳索即将要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抽出一把铁剑,黄符贴在剑上,只抡圈一扫。
两条勾魂索当场就被割断,而且还迎空就燃起了蓝色火焰来。
“赠你们一物,接着。”
割断了勾魂索,江陵从身上掏出金色一物,丢向天空。
一道灵力打入其中,那金色之物在空中陡然绽开。
黑白无常皆抬头去望,
也不知那是甚么东西。
等到看到那东西绽开来,居然是个金色布袋,二人还一阵疑惑。
这江陵这是意欲何为?
正待疑惑间,那袋子张开口,竟产生了莫大的吸力。
黑白无常身体一飘,就要被那布袋的吸力拉扯进去。
在布袋的吸扯下,他们两个就像是无根之浮萍,根本不受控制,只挣扎了一两息时间,就被布袋一口吞下。
布袋收了黑白无常,轻飘飘又飘落回来,落在江陵手上。
它还是那么轻,无丝毫重量。
“果然是个好东西,不但可以用来收东西,更能当成法器来使用。”
这布袋,常年与金佛相伴,身上有着不弱的阳刚之力,对付这阴邪鬼物,自是天生相克。
等他再去打开布袋,往里面瞧去,黑白无常匍匐在那金佛面前,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比起布袋,那里面的金佛更具阳刚法劲,慑力天成。
“你们两个,是黑山老妖派来的吧?”江陵忽问。
黑白无常这才抬起头来,如坐井观天般,看着江陵,再也无之前的架子。
乞求道:“上仙还请饶恕,我二人的确是奉命而来,还请上仙手下留情,饶我二人性命。”
人怕死,其实鬼更怕死。
人死之后,尚有魂魄余留,如若顺利,魂魄还可轮回转世。届时,又可再活一世。
可鬼就不同了,它本就已死了一次了,若是连鬼魂状态也消亡了,那就真正的化于无形了。从此天地间,再也没他这个人了。
“奉谁的命?”
“黑……黑山老爷。”
果然是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与兰若寺的姥姥关系莫逆,姥姥被诛之后,它一旦得到消息,必是不会袖手旁观。
江陵:“黑山老妖就派你们两个来?是太看不起我,还是太看得起你们两个?”
须知,连兰若寺的姥姥都被诛灭了。
姥姥是何等道行,连它都扛不住。这区区黑白无常,又怎有那般能耐?
“我……我二人只是前来看情况的,能勾魂就勾魂,倘若不能,后续自有强手会来。”
“上仙……上仙最好尽快远离此地,此地与黑山地狱相通,我们二人既已失手,那强手必会立刻到来。”
这黑白无常看来也是真的很怕江陵会将他们给灭了,
现在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连后续有强手会来,都说了出来。
“什么强手?”
黑无常道:“黑山老爷手底下,有十大猛将,他们个个能力超群。上仙若不速速离去,待会儿他们必会联袂而至。”
白无常点点头:“是啊,比起我们,那十位才是真正难缠。又凶又狠,不好对付。”
十大猛将?
听他们这一说,江陵反倒来了几分兴致。
十大猛将又如何?
来了阳间,难道还真斗得过他?
‘若是将那十大猛将一并捉下,取其阴珠,想来必是大补。’
他手持山神令,有这东西在手,布置除魔诛邪阵法,那是轻而易举。
当即,他就将乾坤袋收起,然后将身上以前准备好的法器,全部拿了出来。
以山神令运作,将这些东西,在周围全部布置下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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